◇焦玉潔
近年來，花兒的本源到底在何處？在整個大西北，爭奪的可謂是甚囂塵上。就如蘭州牛肉面，10余年間讓青海人現學現賣，走遍全國，硬生生喊成了蘭州拉面。令甘肅人汗顏的是幸虧保留住了蘭州兩個字，沒喊成青海拉面。其實，這個原本就不是什么問題，花兒原來就叫河州花兒，花兒的原產地就在河州。
有人溯源花兒，認為花兒源自北朝的阿干之歌。至今保留在花兒中的“阿哥的肉”是阿干之歌中的阿干延續下來的。在鮮卑語里，“阿干”就是“阿哥”的意思。吐谷渾西遷后，弟弟慕容廆想念哥哥，便寫了一首《阿干之歌》。而且阿干之歌當年就在蘭州阿干鎮一帶傳唱，后來又在這里首次發現。此論言之鑿鑿，筆者認為僅憑一句阿哥與阿干語言相近，傳唱發現地方接近河湟，判定花兒起源，畢竟頗為牽強。
花兒是涵蓋陜、甘、寧、青，擴展至新疆，深受漢、回、土、撒拉、東鄉、藏多民族喜愛的一種民歌。因為覆蓋地域遼闊，曲調優美，表達方式高雅（賦、比、興）一直受人們喜愛，近年來，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也被鄰?。▍^）青海、寧夏等爭奪。鑒此，我們有必要將花兒的發源地與多年流傳形成的流派，及其流傳原因作一簡要回顧。
不容置疑，花兒的發源地是古河州，既今天的甘肅省臨夏州，因此歷史上一直冠名為河州花兒。河州花兒數百年在本地的發展繁盛，形成了100多套花兒曲調，包括固定和即興填歌詞的文化演唱。在漫長過程中，花兒也以河州為中心，逐漸向四周縣域和相鄰省份擴展，進而形成了各種不同風格的花兒流派?；▋哼M入臨洮、康樂、岷縣一帶，雖然唱歌、獨唱與表達方式沒有變化，但它吸收了當地語言和小調的藝術營養，唱腔和曲調卻發生明顯改變，成為洮岷花兒?；▋哼M入青海，同樣受到當地語言和小調因素的影響，雖然對唱歌、獨唱形式及賦、比、興的表達方式沒有大的改變，但較之河州花兒，在唱腔和曲調上少了大起大落的回旋和高亢，平添一些婉轉與柔和，成為今天的青?；▋?。而傳唱在甘肅省永靖縣、青海省民和縣，包括蘭州市海石灣、永登縣一帶的花兒，由于地域重疊于河州與青海、蘭州永登，屬于河湟谷地，更多接受了地方文化影響，賦、比、興的表達方式更加明顯，在唱腔上也形成了既有河州花兒的高亢遼遠，又有青海花兒的婉轉柔美，成為花兒藝園中的一朵奇葩——河湟花兒。還有遠在銀川和中衛的花兒，基本上是當年流入的河州人、蘭州人與銀川、中衛人對河州花兒的理解與選擇，由此形成了寧夏花兒。
河州花兒形成的主要原因即河州在歷史上是吐蕃與中原地區在西北重要的商埠，擔負著安多藏區與漢地的茶馬交易。自元明以來，大量的商人集聚古河州，居民的眾多和商貿活動的興盛為花兒文化的產生和發展奠定了經濟基礎。由之而來的能歌善舞的藏族與善唱高亢信天游、秦腔等劇目的陜西一帶漢族，以及夾雜其中當年喜唱牧歌的游牧民族，諸如鮮卑、回鶻后裔，是花兒文化形成的條件。河州除重要商埠，還是中原王朝與少數民族間的重要關隘，（如明代洪武年修建的河湟24關絕大多數關隘就在河州。）這些關隘在保護中原疆域的同時，首先拱衛著作為西北軍事、經濟重鎮的古河州。因此，這里不僅聚居著眾多漢、回、藏商人，也居住著輪番住守邊關的戍邊將士。商人追隨貨物，舍家行商，遠在邊土異域，除了經商賺錢，最多的是思念親人；將士萬里戍邊，鐵血生涯，心懷故土。而他們的妻兒親人，孤守空房，各處一方。多少離愁，多少悲傷，何以宣泄，花兒就是最好的心聲。
至于花兒流傳的原因和途徑，這里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從花兒衍生處可以看到，花兒流傳的原因主要是河州商人的遷徙。隨著以茶馬互市為主流的商業市場延伸，大量的河州商人遷徙到洮岷，即今天的康樂、岷縣一帶。也隨著零星貨物銷售，河州行商逐步進入青海，年長日久，在青海省海南諸縣逐漸有了回漢民族居住地，又慢慢形成回漢民族縣城。其次是社會動蕩與政治活動所致。在近代，河州藉軍閥統治青海30余年，他們的軍隊和地方官吏絕大多數都是河州人，這也是河州花兒在青海流傳較廣的另一個原因。在寧夏，河州軍閥經營寧夏30余年，大量的河州籍官吏士兵散居寧夏各地，這也是寧夏花兒流傳的又一個重要原因。另外，清代河州籍官員金樹仁，從為吏到主政新疆長達20年，眾多河州籍人員隨從和奔投金樹仁，為新疆出現花兒文化埋下了伏筆。
除此之外，明清之際去四川、陜西、寧夏、新疆以及進西藏，馱著貨物的馬夫，即河州人稱為“腳戶”的運貨人員，長年行走在空曠山道野途。頂風冒雪，食宿無定所，孤苦寂寞，思念親人，感嘆身世，宣唱花兒以自娛，高唱花兒以泄憤，也正是他們向經過的地方傳播花兒文化，給當地居民播下了花兒文化的種子。
鑒此，我們可以坦然地大聲告訴人們，花兒的原產地是河州，花兒的原名叫河州花兒。
